【Stucky无差】给所有明日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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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踪人口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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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算不上及格的复健

    ◇    队3与复3之间,Team Cap生活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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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查拉说巴基要出门远游时,史蒂夫还在欧洲的某座小城里休整。他和其他的秘密复仇者挤在一家小旅馆的地下室里讨论明日的作战方案,煤油灯里摇曳的火光映在图纸上,山姆在所有的制高点上做好标记。娜塔莎圈出了其中的一个,然后轻轻地唤了声队长。“你还好吗?“她说。


史蒂夫回过神来。“嗯,就这样。”


他觉得他很好。

 




巴基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去仿佛像是场断断续续的梦,梦里什么都有,醒来后记忆却一片模糊。他也曾在私下问苏芮,清除九头蛇的指令会有别的影响吗,苏芮说没有。也许巴基只是太累了,看过太多新鲜的东西。史蒂夫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在马不停蹄地学习,但他的进展很快,几年史蒂夫花了两周才重新认识了一遍纽约,巴基三天不到就能指着谷歌地图里的科尼岛说它的地盘扩张了,新的云霄飞车要比从前的高大,有机会想要去一趟。


“你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没到四分之一就抓着我的手臂说想吐了吧?”巴基对他眨眼睛。


史蒂夫始终觉得自己是自私的,他和八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别人怎么看待他都无关紧要,他只想要站在巴基身边,占有他,当他毫无血缘关系又亲密无间的家人。他曾对别人说,从冰冻中苏醒过来后,他所有关于成家的想法都抛在了过往。在他好不容易融入新的家庭之后,他又遇到了巴基,他的往日,他沉在北冰洋里的所有幻想,现在他居然想讨要奖赏了。


仿佛头顶有束强光打下来,他身体内的血清骤然失效,制服簌簌剥落。他变回一个十六岁倔强的蠢蛋,想着补上多年前未说出口的回答。记忆里的詹姆斯·巴恩斯对他说,你懂的,你没必要这样,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把沙发垫铺在地板上睡觉……老兄,我会陪你到时间尽头。那个骨瘦如柴的小个子史蒂夫大声在他心里回答,我愿意,我马上就跟你去。


但巴基不能再回顾过往了。


他看过巴基在九头蛇时期的档案,那真是一场糟得不能再糟的噩梦。苏芮说,她在巴基的脑子里看到了满满的回忆,它什么都有,像是一大团海绵,好的坏的一并吸收。他在探望沉睡中的巴基时,握住了对方的手,生怕一放开便会下沉。起初娜塔莎还会说他是个保姆,到后来她却摇摇头说,你是不是又回到了十六岁。


他恍然回过神来,对方不会因为这种事下沉,山姆曾告诉他巴基在东躲西藏的日子里把自己照顾得相当好。他从安全屋里的笔记本中发现坎坷的历程,那段日子里巴基在大部分时间脑子都不太清醒,可对方并没有自我放逐。哪怕要像个婴儿一般重新学习并认识这个世界,他最亲爱的朋友都会用士兵的方式将困难击倒。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没人能支付史蒂夫的奖赏,巴基更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旧的延续。

 




“你很在意他的事。”


他们刚解决了一队走私犯,史蒂夫准备联系特查拉派人取回丢失的振金。娜塔莎悄无声息地站在他旁边,她向来喜欢挑这种时候,越是身处敌方腹地,史蒂夫越是没耐心思考如何处理个人问题,也不得不言简意赅地给出正面回答。


他说是。


“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而是经过别人的转述来了解情况?”娜塔莎上下打量他,“这段时间你没少和苏芮公主通电话。”


“我很忙,他也很忙。”


巴基在瓦坎达的生活差不多步入了正轨。苏芮说他挑了个好地方搭小屋养羊,“简直不敢相信,你的朋友只用一只手臂就把房子打理好了。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我说你在欧洲。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


他说再过段时间。


无须多加想象,他知道巴基适应得有多快。苏芮之前便说过,在他还在休养的时候,就有一群住在附近的孩子凑到他身边,帮他梳头发,帮洗衣服。他们会给巴基带来被家人环绕的感觉,正如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那样。


史蒂夫觉得他本应过上美满的家庭生活。


“他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新的名字,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我想我还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


娜塔莎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似的,她的眼睛好比两面澄澈的镜子,一面让人望见未来,一面让人看到过去。史蒂夫想象不出在她心里,现在处于夹缝中的自己是何种模样。凭借战友之间的默契,他能分得清娜塔莎是在认真还是戏谑。当娜塔莎的眼帘下垂,脸上起伏着微妙的变化——她在困惑,亦或是怜悯,史蒂夫最不希望此刻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我看见你们在河边,相互亲吻对方的脸颊。”

 




他不能将之称为爱情,或是亲情。


他和巴基没有旁人想象中那样亲密。他们有七十多年没有好好地谈过一场话了。每每他站到巴基面前,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谈到过去,谈谈布鲁克林的冬天,谈谈科尼岛的夏天,谈谈欧洲的军营……在他记忆里街头飞扬的飘带和黄昏一个颜色,瓦坎达的落日再美,也美不过布鲁克林大桥脚下海鸥齐飞的景象。小教堂的钟声传不过两个街区,他们拾着能换一美分的瓶子回家,拉环被抛出十几米的弧线要比拱顶还要吸引孩子们的目光。戒指,戒指,总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边嚷嚷一边抢夺落地的拉环,模仿婚礼现场抢夺新娘捧花的姑娘。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时他是如何从巴基手中接过解渴的水。阳光穿过玻璃瓶时滚烫又发亮的模样,让他想起圣经上说上帝赐以摩西和族人源源不断的泉水。在两人驻足的街区来来往往有那么多人,他们的目光却停在教堂前两个相互行贴面礼的意大利人身上,那是少年时期史蒂夫所能想像得到的,用于表达亲密最礼貌克制的方式。


很快他便意识到,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他作为谈话的主导,是他一直在回忆过去,不停地讲那些连见证物都化为尘土的历史。巴基永远是在一旁温柔地附和他,帮他补充几点可有可无的细节。他甚至没法辨认哪些是过去真实发生的经历,哪些经由巴基想象来补充完整的故事。


就好比在某一次,他告诉巴基他记得邮筒旁边的冰淇淋店,斯拉特先生的蛋卷时好时坏,巴基喜欢脆一点的,而他自己喜欢软一些的。


巴基说,你总喜欢点苦艾酒巧克力片口味。


史蒂夫苦笑,天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点这个。


巴基顺着他的讲述,和他一起追溯过去,将零散的回忆片段连接成篇章。从巴基口中说出的每一个词都交汇成丝线,在他们共有的版图上缝缝补补。史蒂夫曾短暂地陷入重拾美好的幸福之中,但他很快便发现——


“在我们生活的年代,那条街上还没有冰淇淋店。”


巴基点头,没有否认。


史蒂夫该料想到的,他的友人对过去的记忆一片混乱,或许对方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巴恩斯中士有向你提起过他的目的地吗?”


史蒂夫无从回答这个问题,突然之间在场的所有同伴都望向了他。三十分前他才对他们说尽量不要单独行动,而现在他们却露出理解的表情——娜塔莎和山姆觉得他不必操心这次行动,旺达想让他赶紧卷上行李飞奔到瓦坎达。史蒂夫打从心底感谢他的同伴们,在他决定当个流浪复仇者的那刻起,他得到了同伴们无条件的支持。


然而,他确实不知道巴基离开瓦坎达后会去哪里,要知道冬日战士的通缉令还没被撤下,人们随时有可能会发现巴基的踪迹。他倒不担心现在的巴基会被谁抓到,对方擅长躲藏,当下也没有哪一方有精力追捕一个销声匿迹的前特工。他真正担心的是巴基的状态,长达七十年的噩梦渗入冬日战士的每一部分。


我不该跟他谈过去的事,史蒂夫心想。每一个该死的触发词都将詹姆斯·巴恩斯和冬日战士联系起来,作为布鲁克林小子巴基的前二十多年人生被改写得面目全非。苏芮曾说过,她在巴基的记忆里看到许多关于史蒂夫的事,“那些都是巴恩斯中士的宝藏。”


那也是我的宝藏,史蒂夫险些脱口而出。可他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对苏芮说:“对他来说,清除触发词才是首要的。”


“中士也是这么说的。天啊,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果然。


前美国队长和他最亲密的朋友始终有着默契,他们永远知道怎么做才会有好结果。制服下的史蒂夫·罗杰斯变成熟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布鲁克林小子。他爱着许多人,也被许多人爱戴。当他回应他人的期待,他人也会试图回应他的期待。前些年还被他当做孩子的旺达,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重新回到空中作战的山姆,在他的训练之下越来越强大。


他为旺达和山姆的变化感到欣慰,但巴基和他们不一样。


巴基是第一个他的追随者,无条件地信任他,因而他的决定更加举步维艰。倘若对方再次因为回应他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会比七十多年前更加后悔。纵然他有诸多不舍,但他依旧尊重对方的决定。


他不希望现在的巴基回应他僭越的期盼。


“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无论你是病患还是残障,是逃犯还是流浪汉,我都将和过去一样爱你,视你为挚友,视你为至亲。你尽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再背负九头蛇时期的十字架,战争过去七十多年了,你可以放下枪了。”


“你都还没脱下制服呢。”


奇莫由珠映射出的立体巴基影像,心无旁骛地跟他开玩笑。史蒂夫思考再三后,决定还是不问巴基的目的地。“现在还不是时候。”史蒂夫含糊地说,“我们这边还有些麻烦未解决。”


“很严重?”


“不严重。”


“老兄,你知道我会陪你到时间尽头。”巴基说。


“我也一样。”


那一瞬间,他听到鸟类扑着翅膀飞起的声音,然后是山风,沙雨,滚动着的砾石……就在史蒂夫差点脱口问出巴基你在哪里时,巴基的身影变淡了——他似乎远离了奇莫由珠,史蒂夫琢磨不出他正在做些什么。不一会儿,投影又变得清晰,巴基的手中多了一大叠信封。


“史蒂夫,天知道我在这里找到了什么。”


“那是?”


史蒂夫辨认得出上面的笔迹,从前他在巴基的出租屋里见过不少。


“来自四十多年前,我写给我自己的信。”

 

结束与巴基的通话时,夜色已经降临。


巴基对信的内容只字不提,史蒂夫也没有追问,准确地说,他不知道他该不该追问。行动结束后,流浪复仇者们回归各自的旅程。娜塔莎和山姆说他们要分别到不同的地方打听消息,旺达则留在小城等待某个人来赴约。他们心照不宣地收拾行李,陆续和史蒂夫交换道别。


史蒂夫看到娜塔莎将一双粉色手套放进背包。


“那是给克林特家小娜塔莎的礼物。”娜塔莎注意到他好奇的目光,“她呆在她妈妈的肚子六个月了,没准下一次见面我就能哄她睡觉。”


“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禁足令还在继续,他们没有放松对他的盯梢——但我有隐秘的办法联系上他。他说他时不时就和儿子在家里打保龄球,百发百中。”


“帮我带个问候。”


“你也开始想念那小子了吧。”


“有时——有时我会回想起在纽约的那段时间。”史蒂夫脑海里闪现神盾局的航母坠落的景象,接着又联想到面临奥创威胁的时期,他和其余的复仇者们躲到克林特家避难。克林特一进门就被妻儿环绕,温柔的劳拉问他伤口严不严重,会不会有留下后遗,克林特交出了一个令她安心的答案。“你有没有想像过,如果有一天,人们不再需要复仇者,我们脱下制服卸下面具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像千千万万个我们曾保护过的人那样建立家庭、结婚生子。到了年迈的年纪,我们拄着拐杖在公园相遇,还能坐在长椅上一起谈论今天的天气。”


“克林特说他做得到,但我没有过这种选择。”娜塔莎避开他的询问,把话题转到史蒂夫身上,“上次那个女孩,你觉得怎么样?她帮了我们不少忙。你该找个机会跟她道声谢。”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的名字叫莎伦。”


“好。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会跟她道谢的。”


娜塔莎叹了口气。“你那位朋友又如何?”


“他很好。”


“我不是在问你一般层面上的问题。你希望看到他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吗?”


“我……希望。”


“你自己呢?”


“娜特,你从前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的答案没有变,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向你隐瞒我在七十多年前有过类似的幻想,但——”史蒂夫顿了顿,“我九十多岁了,我居然九十多岁了,就算外表尚还年轻,灵魂也早已被锉得不完整。我没什么好期待的,所有过去我认识的人都已离我远去。”


“所有人?”


娜塔莎又一次用悲哀的眼神看着他。


他点点头。“所有人。”


“刚刚我还在想,他会不会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但你又一次推开了他。”

 




告别同伴后,史蒂夫一个人乘上南下的铁皮火车。由于路线老旧,他轻而易举地混过售票员的检查,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这里没人认识他,也没人注意到他。他就是茫茫人海中平凡无奇的游客,穿着寻常的连帽衫和牛仔裤。三年前他也曾想象友人这样低调地躲过搜查,到欧洲各地流浪。奥地利、波兰、西班牙……他们在一九四四年踏过的土地如今已物是人非,这和他们在布鲁克林时期想象过的环欧洲旅行不太一样。


十五岁的史蒂夫和十六岁的巴基曾热忱地爱过地球的每一寸土地,在电影院里幻想自己和主人公一起游遍自然奇迹,就算被他人当做堂吉诃德也要坚持冒险。如今他也同样热忱地爱着脚下的大地,地球每一次被外入侵都有他和伙伴们冲到最前线的身影,压在他们身上的责任时刻提醒他们要警惕四方。他比七十多年前还要爱得深沉,比七十多年前教会更多人爱。巴基是他的第一个,他要对他毫无保留。


友人,他称巴基为友人。这个词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超字典上的定义。他和巴基曾和大批士兵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他们中有许多人七十多年前就埋在了异国的土地里,铁皮火车经过的每一个二战时遗迹都有他们的集体坟墓,史蒂夫下车又上车,古旧的墓碑前摆满在战火后顽强生长的野花,士兵们会比他更爱它们。而他,依然记得他最初是如何在桌子底下握着巴基的手,在历经千万磨难后心中的火焰如同野草一般茂盛。


他要听到巴基的每一声呼喊,哪怕重头来过也在所不惜。他等得起七十年,不在乎多等数十朝夕。


奇莫由珠闪动,史蒂夫听到苏芮清晰无比的声音:


“巴恩斯中士说他要回来了。”

 




当他们第六次坐在瓦坎达的山坡上,看见落日的余晖倾倒在河边的小木屋,雪白的羊群在它周围环绕,史蒂夫终于不再提过去的事情,也不再问起创伤应激障碍的治疗方案。他沉默地听巴基讲述如何一个人在屋子的南面打造一口水井。


“有些时候,你会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中困难。”


巴基一边总结经验,一边将水袋递过来,史蒂夫从中感受到令人怀念的温度,仿佛一九三六年的阳光又一次灌注在他手中。


“你很讨厌邮筒旁边的冷饮店,只会在等我的时候点一杯蔓越莓苏打。”巴基像是梦呓一般说道,“在你从冰冻中醒来后的前几年,你时不时回到那条街上——在店主的热情推荐下,你大约点了六次苦艾酒巧克力片口味的冰淇淋。”


“你想起来了?”


“没有。”


那是预想之中的事,史蒂夫在心里做好长远的打算。当他摩挲友人的前额,用嘴唇贴近对方的皮肤,听对方讲自己过去为自己写下多少东西。“我逃亡过好几次。”巴基这样说道,在信里他有时是冬日战士,有时是巴恩斯中士,有时是詹姆斯·巴恩斯,有时是史蒂夫的巴基。“纸上写满我那时能想起的一切,写满了你。或许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没关系,我可以重新学习。”


岁月在巴基的眉角间写满安抚,教他如何学会自我平复。史蒂夫直直地望着友人的眼睛。


“巴克,你知道我爱你,在我心里你远超亲人和情人的定义。你总使我向前看,而我也学着向前看。一九四三年时你曾在出发前夜对我说过要去未来,七十多年后我便在未来等你。我始终相信着,只要我们其中一个人记得过往,它便还在。”


晚风吹散巴基·巴恩斯留给所有明日的诗。他们握着对方的手,一如当年在布鲁克林街头。他们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怀着虔信一起走进教堂,又是如何满足地从教堂里出来。瓦坎达的夕阳为他们记忆中的街景染上新的色彩,昨日世界在绵延的亲吻里依旧滚烫。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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