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ucky无差】From Time long past/来自久远的往昔 (1)

-

    ◇    伪·黑深残,蒸汽朋克,尸者的帝国AU

    ◇    三分之一设定出自伊藤计划,三分之一根据十九世纪科学发展,三分之一作者瞎掰。

    ◇    严肃写手又在危险题材边缘试探。

-



*

“你能看见我吗?”


“……”

 


*

很多年后,詹姆斯·巴恩斯才想起那个灰暗的冬日,他和另外十九名来自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年轻人一起挤在时针塔最底层的教室里,听苏华德教授为他们讲解时下先进的弗兰肯斯坦技术。他还记得教授是如何带上用石碳酸消毒过的手套,小心翼翼揭开米色的盖尸布。“你们知道生者和死者的区别吗?”他环视围坐在身边的学生们,期待他们给出理想的回答。


“灵素。”


“没错,就是灵素——我们俗称为灵魂的物质,通常人们会认为人死后身体会比生前少0.75盎司,今天你们能知道更多了。亡者的脑灰质,也就是大脑皮层的地方没有灵素,那么——”


教授扶起活动架上新鲜的尸体,用手术刀剖开雪白的后颈,然后将电极插进去。


“只要我们为尸体注入虚拟灵素,死者也能像活人一样活动。”


空气中夹着电流轻微的滋响,铜制打孔卡在明黄色的煤油灯光下簌簌移动,不一会儿,有序的机械运动停下来了。苏华德教授为弗兰肯换上更为轻便的电池,然后对着它说:“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它果真如教授说得那样双脚着地,站立起来。


“走。”


它向前迈步,直到教授说停。二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份奇迹,发出惊叹的声音。如果说,这世上到底有什么能让大英帝国屹立不到,那人们首先会谈到瓦特改良的蒸汽机,其次是查尔斯·巴贝奇的差分机,最后是颇为禁忌,却又广泛应用的弗兰肯斯坦技术——它让亡者走出坟墓,成为高效的劳动力。


伦敦城最稀罕的是新鲜的尸体。


在没有瘟疫的和平年代,想要一具完整可用的尸体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虽说在宗教约束力大不如前的现在,不少人也愿意出售自己或亲属死后的身躯,以换取活人更好的生活,但它说到底还是有限的没法像商品那样大批量流水线生产,这也让墓园的工作变得更加繁重,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看守并不能挡下居心匪测的盗尸人。亲属发现刚下葬没几天的青年男子在豪华餐厅里端盘,再怎么申诉,顶多也不过是获得些赔偿。事到如今,人们也不再会诧异金钱能买通伦理纲常。


研究弗兰肯斯坦技术的大都是后时代的年轻平民,世人总觉得他们染指禁忌,无所畏惧,而事实上并非人人如此。詹姆斯便是其中的一个,他和挚友史蒂夫·罗杰斯同是地道的北方人,没赶上兵荒马乱的南北战争,却在同一时间被政府挑选为派遣到大英帝国的留学生。在第一次到泰晤士河北岸东印度船坞的那天,两人都被黑压压一大片的弗兰肯工人惊慑到不敢呼吸,到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种感觉被称为恐怖谷。


“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只要稍作观察就能发现它和活人的不同,你们看看它的动作——”


苏华德教授用细木棒指着弗兰肯的关节。


“像机械一般生硬,但作业时动作十分迅捷,也很少出错。伦敦城有三分之二的打字员是弗兰肯,它们的速度和准确率是人类无法企及的。”


“那他们如何理解语言?”


“对它们来说,语言即是指令。人类至今无法将动物弗兰肯化的原因,正是我们无法解析动物的语言,比方说,一只小猫无论是饿了还是生病了,传达给我们的声音都只有几声喵。”教授耐心地向学生们解答,与此同时,细木棒从桌上的勒克朗谢电池指到蒸汽制表机上的打孔卡,“虚拟灵素更像是帮助尸体理解指令的媒介,真正赋予指令意义的是尸件。我们向弗兰肯写入尸件,让它们适应各种各样的工作。”


坐在詹姆斯身边瘦小的史蒂夫,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如果尸件构建得完善的话,它们……能够像真正的人类那样吗?”


“这还真是个可怕的问题。自主的语言是思维的基础,死者是没法张口说话的,它终归没有真正的灵素,仅仅是具靠外力驱动的躯壳。虽说按当前的研究成果来看,死亡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但是——”


苏华德教授挥手命令弗兰肯归位,坐下。


“人类对技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

在史蒂夫因过劳客死他乡的那一周,詹姆斯接通了巨大又丑陋的凝汽式蒸汽机。他趁夜从木棺里带走挚友的尸体,回到属于他们的实验室。不需要任何借助灯光,身在黑暗中的他无比快速地敲打圆形按键,雪白的打孔卡从钢琴模样的机械器具吐出,冲针起起伏伏像是羊毛槌落在琴弦上。


由电流产生的周期性刺激经过了尚未腐坏的肉体,被黄磷火柴点亮的石蜡摆到了弗兰肯的面前,当它的眼皮开始动的时候,虚拟灵素差不多要完成载入。詹姆斯挪开火光,对上它一眨不眨的眼睛。


“你能看见我吗?”


弗兰肯没有生气的脸,毫无反应。


“……史蒂夫?”


多头重台灯亮起其中一个灯泡,最基本的四肢活动尸件写入完成。


“起来,向前走。”


弗兰肯缓慢地站起来,撞到詹姆斯的怀里。在这一时刻,他感觉不到痛了,对方看起来也一样。


“可以停了。”


文字是不输于语言的表达方式。


他给弗兰肯配了一支金属制鹅毛笔,拨动末端的齿轮可以控制出墨量,按着笔杆上的按钮能持续写上一页。只要没有别的指令,弗兰克会一直处于记录周边的状态,将它所看到的风景,听到的话,全部写在随身携带的旅行记事本上。


“一八七六年八月三日,伦敦。詹姆斯摇动手柄关上打孔机。詹姆斯烧掉了打孔纸。詹姆斯要求今后他出现在记录里的名字一律改为巴基。巴基要求记录我。我。我。我。巴基正在操作打字机。巴基一共使用了两张纸。巴基停止操作打字机。”


“巴基站起来,转向了我。”


多头重台灯所有灯泡都亮了,预写入的尸件全部写入完成。


“巴基说你的名字是史蒂夫·罗杰斯。”



*

年长的人总是会怀念起弗兰肯未普及的世界。


马车是连接美国市区的主要交通工具,在伦敦建起第一条地下隧道时,纽约中心的行人还不得不捂着鼻子走过被马粪覆盖、臭烘烘的街道。几乎没人愿意做薪水低薄、又脏又累的道路清洁工,城市卫生问题严峻,隔三差五便有流行疾病肆虐,识时务的慈善医院开始选择性地拒绝某类病人。


在还生活于布鲁克林的日子里,每逢月底他们都会步行两英里到市郊的墓园。史蒂夫未来得及谋面的父亲葬在这里,而在史蒂夫十六岁时,母亲莎拉也葬在他的旁边。石碑隔开生与死,史蒂夫用母亲最爱的玫瑰打通了它们,他会对父母详细汇报自己的生活,仿佛另一头有人在认真聆听那般。


“我希望人们不再畏惧忽如其来的传染病,恶魔入侵人间时什么都带不走。鼠疫,天花,猩红热……我想看到人类彻底战胜他们的那一天。”


那是史蒂夫唯一愿意无话不谈的时刻。


他想做一个医生,将病人从死亡边缘拉回人间,但他几乎一无所有,无法支付医学院昂贵的学费。可他是那样倔,在读期间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布鲁克林没有一所教会学校容得了他,因为他质疑神明。


他问了神官千千万万人想要问的问题。


“上帝为何要将如此多的人带走,不分善恶好坏,也不分男女老幼。如果他真的听得见我们的声音,为何无动于衷。假想他真如圣经上所说的那般无处不在,代神牧民的意义又何在呢?”


“将一台蒸汽机拆解开来时,我找不到上帝将奇迹放在哪里。既然他不愿意回应我们的祈求,为什么我们不能亲手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史蒂夫被教会学校赶出来的时候,詹姆斯悄悄跟了出门外,打算把未被学校收回的课本都拿给他。史蒂夫把书袋里的玫瑰经挑出来,还给詹姆斯。


“如果一味祈求,除此之外无所作为,那么人们什么都没法改变。”


在那不久之后,从大西洋对岸传来突破性新技术的消息。政府征集优秀的医学生前往大英帝国学习,并声明将承担全部费用。詹姆斯在长长的报名队伍中看到史蒂夫,他们之间隔了许多人,而对方第一时间向他招手。成群脏翅膀的鸽子经过天空,雾霾带着黄昏的颜色笼罩楼房,詹姆斯想要跃到他前面跟他多说几句话,不知不觉间也站到了队伍末尾。


审核员在他们的履历上都盖上了章。詹姆斯从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出来,史蒂夫在煤油路灯下等他,眉头紧锁。“巴基,你怎么跟过来了?”史蒂夫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又担忧。


詹姆斯大步向前,一手搂过他的肩膀。“后天一早我们就要到伦敦去啦!”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地轻快,“今晚我们要去哪里逛逛?”

 


*

随便到哪里都可以。


詹姆斯在实验室里翻箱倒柜,他依稀记得他们的护照放在了什么地方。要赶在别人发现史蒂夫的尸体被盗走之前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强制遣返才是当前的难题。按照目前的规定,由时针塔名下的实验室制作的弗兰肯都算是大英帝国的资产,史蒂夫不能被带回美国。


他们必须要逃,逃到一个可以让詹姆斯继续研究并改良尸件的地方。詹姆斯不知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史蒂夫更像生前的模样,按照史蒂夫留下的笔记,如果弗兰肯能够补完所丢失的灵素,是有机会可以回到人间的。


远离大英帝国,远离管辖,最理想的飞地是阿拉斯加。那里天寒地冻,举目荒芜,是传说中死人比活人多的地带。一八六七年时它被俄国卖给了美国,白令海峡附近的尸件研究室被废弃。虽说那里不一定有现成的器材,但当地黑市交易活跃,没有什么搞不到手的。


詹姆斯决定北上渡海去俄国,横跨西伯利亚到那里去。



—tbc—


注:

标题取自雪莱的诗<Time Long Past>,原诗和译文:



Like the ghost of a dear friend dead

像一位已故好友的亡魂

Is Time long past.

是久远的往昔。

A tone which is now forever fled,

像一曲永远消逝的歌声,

A hope which is now forever past,

像一个永远失却的希望,

A love so sweet it could not last,

像爱情美好而难以久长,

Was Time long past.

是久远的往昔。


There were sweet dreams in the night

夜里曾有过甜美的美梦

Of Time long past:

在那久远的往昔:

And, was it sadness or delight,

不论是欢欣,还是苦痛,

Each day a shadow onward cast

每天都有影子向前投出,

Which made us wish it yet might last--

使我们希望能长久留住——

That Time long past.

那久远的往昔。


There is regret, almost remorse,

有种遗憾,几乎是悔意,

For Time long past.

为了久远的往昔。

'Tis like a child's belovèd corse

像是个孩子美好的遗体

A father watches, till at last

在他父亲看守着的眼底,

Beauty is like remembrance, cast

知道美也终于像是记忆,

From Time long past.

来自久远的往昔。


评论(11)
热度(91)
 
 
 
 
 
 
 
 
 
© 矢车未名 | Powered by LOFTER